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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憶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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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知道墨玄傷成這樣的緣由,長老反對婚事,墨玄卻執意如此,雙方僵持不下,動起手來,墨玄不敵,竟請出了聖物,壓了長老一頭,卻同時也反傷了自己,內丹被震出了裂紋,後來楚漓那一掌更是雪上加霜。內丹震裂,十日之內若不修覆,便要打回原形。

我又回了一次玉溪山,上一次為了楚漓,這一次為了墨玄。我要去問問槐樹爺爺,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他。

“修補內丹啊,可以修,而且修好後還會功力大增,只是得九人陽氣做引,再千年妖血煎藥方可啊。”槐樹爺爺說的很是無奈。

“九人陽氣?豈不是……九條人命……”

我還是應了,我是要救墨玄的,不管是九條人命還是一百條都是要救的,他終歸是我所剩不多的可信之人。

槐樹爺爺給了我他的千年妖血,給我集齊了所有所需的藥材,只差九條人命了。

我走在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每一個我都想殺,每一個都下不去手,我從未殺過生的。最終我在一個哭泣的年輕女子面前停下,她的前面放著一張席子,上面躺著一個年輕男子,似乎是染了重病。

“姑娘,可憐可憐我們,救救我哥哥吧。”那女子扯著我的裙角。

“他病得很重吧。”

“嗯,全鎮的大夫都說沒救了,你會醫術嗎?”很顯然她已經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我不是大夫,但我能治好他,可是我的診金很高。”

“我還您,做牛做馬做什麽都行。”

“那若是我要的是你的命呢?”我還是說出了我的最終目的,我想她是不會答應的,性命啊,多麽珍貴的東西。可是她答應了,我用靈力驅走了她哥哥的病痛,也或得了第一條性命。

對她出手的時候我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我知道,此一步踏出,便是萬劫不覆,可是我已經沒得選了。

第二個,第三個便沒這麽麻煩了,挑了合適的便直接出手,我的善心等得,可墨玄等不得。

不過六日九條性命就已到手,合著妖血靈藥,煎做一碗,餵了墨玄喝下。幾日而已,他又憔悴了不少,可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放下藥碗,望著他日漸成熟的臉,微微玩了嘴角,輕聲道“若是你在天兵來捉我之前醒來,我便嫁給你,從此無論生死都是你的妻。”

只可惜,現實總比誓言實現的要快些。藥碗尚未涼下,天兵便到了。

“墮仙白氏小七殺害九人性命,速隨我等回天宮受刑。”

“好。”我最後望了一眼墨玄,還是沒能醒來,真不知是我兩是有緣無分,還是我命犯孤煞,最後竟是連一個空空的名頭也沒能應下,不過,都不重要了,接下來的路,我要走的更決絕一些。

我踏上再也不會走下的天梯,卻沒能看到墨玄在身後已漸漸蘇醒。

那一日,我穿著一身白衣踏上天宮,我這是在為自己戴孝。面容祥和,不悲不喜,刑殿之上,無論是神仙還是從玉溪山趕來的白氏長老都不敢相信就是我這麽個小姑娘殺了人,但不被相信的,往往就是事實。

“下立罪者,你可認罪?”老態龍鐘的邢獄之神,努力把眼睛從眉毛中露出來。

“我認。”

“好,來,翻翻九天刑典,看看怎麽個判法。”

“不必了,九尾靈狐,一尾一命,我自請斬去九尾,以贖那九人性命,再請歷誅仙臺之刑,徹底了清罪孽。”我還是選擇了死去,因為我知道這次我是逃不了了,若是不死在天宮之上,必將死在玉溪山上,相較之下,我覺得還是死在天上較為體面些。

“其實……原本不用罰的這樣重的。”旁邊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刑官忍不住插話道。

“這是我的選擇。”人生在世能自己做下選擇的不多,能隨心選擇的更少,是以必須對每次的選擇慎思謹言,而我,這次已經想好了。

“慢著,我墮仙白氏一直以來有嫡女祭劍的一說,現今正巧是她祭劍。可天宮上的規矩要緊,該怎麽罰還是怎麽罰,只是需將其心挖下交予我們帶回去啊。”一位長老對著邢獄之神說的據情據禮。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想到,走到如今這步了,還是不肯放過我,從頭到尾,我有什麽錯,卻是該受這樣的劫難。

怒從中來,右手成爪,左邊的胸膛,利爪深入皮肉,我剜出了自己的心臟,狠狠的朝著那些道貌岸然的長老身上扔去,“給你們!我祝玉溪山墮仙白氏全族俱滅,就滅於這該死的祭劍!”都說死亡之前的詛咒最為靈驗,我第一次有了惡毒的念頭,希望我的詛咒也能應驗。其實世人大多如此,當自己將要被殘忍毀滅之時,都希望全世界都來陪葬。

我終於還是被斬了九尾,推下了誅仙臺,這是我自己求來的,可現在卻已變的沒有任何意義,倒是平白的多受了些苦,我終於明白了作死二字的深刻含義。

只是我沒有想到在這九天之上,也能看到所熟悉的一方風景。

真是不得不說,師父建教的選址選的實在是好,正正對準了那天上的誅仙臺,以至於我分外的安心,並不是因為我未蔔先知,知道師父她老人家法術通天,可逆天道的救我一命,只是想著,哪怕是被斬尾挖心,從這九天之上的誅仙臺跌了下去,好歹也算是回家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誅仙臺竟是設計的這般人性化,在從九天到人間的一段過程中,竟是會看到一切的心中所念,這當真是又一項酷刑,哪怕是死也不得好生安心。

我看見墨玄終於醒來,一怒至極,一把烏鞘長劍斬殺盡墮仙白氏一族,從此靈狐僅青丘一處,人世再無,而他也因殺戮太過,墮入魔道,在不得出。我看見楚漓哀至心死,不惜自傷內府,終日枯守神劍,形容朽木,墮仙楚氏從此一蹶不振,淡出視線。我還看見灰塬,看見了師父,看見了槐樹爺爺,卻再也看不真切,一個個影子越來越遠,我知道,不出意外,落地之前,我就該灰飛煙滅了。

只是世事啊,永遠不會按著猜想走下去,就連死亡也不例外,我還是頑強地活了下來,直到現在。

忽然感到有些涼,不,是很涼,涼的刺骨,涼的我不得不睜開眼。睜眼處,還是那間客棧,只是原本的熱水已經涼透了,在這初春的夜裏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我慢慢爬出來了浴桶,用厚厚的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有些難受的甩甩頭,那些記憶裏的畫面還在腦子裏,很是慘淡的一生,慘淡到讓我有些不想要承認,那曾是我的人生,可那就是我的,縱然我現在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情緒動蕩,縱然我就像是在看一個別人的故事。

突然意識到,我是沒有心的,所以沒法產生正常的情感,哪怕恢覆了記憶,也不能像師姐那樣激動到瘋狂,給難以因為激動而做出什麽過激的事,記憶裏的我是有情感的,甚至是有些情感豐富,只可惜,我只能根據她的表情,來進行猜測她是喜是悲是怯是怒,而無法產生任何的共鳴。我很憂傷,很憂傷,雖然這一世的我可謂是順風順水,但我始終覺得曾經的那才叫人生或是狐生。

也許,我該是有點反應才對,至少現在應該對楚漓先做出點反應,畢竟從我的記憶中來看,怎麽也都是他對不起我才是,可是他已經找了我五百年了,這樣的懲罰該是夠了的。可是,他來找我了,他的妻子呢?他娶的到底是誰?他……不會是變態到我死了才喜歡上我的吧?問題太多,真是憂心啊……

為了解開疑慮,半夜三更的我推開了楚漓的房門,我要他現在就把所有的事情解釋給我聽,看了那麽多的故事,沒誰比我更清楚,單方面所見的往往跟事實毫無關系。如果一切合情合理,我可以考慮和他就此分道揚鑣,或是關系止步於此;如果他對我其實情深似海,那我……咳,也是不能接受他重婚的,這是罪,得判刑;如果一切竟然就是如我看到的那般,那我就替天行道,滅了這人渣。總之,他估計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了,畢竟有些事,他是得負全責的。

“楚漓。”我站在他的床邊悠悠的叫,其實現在來面對他,還是有些詭異的。

“……小安?”楚漓睡的向來很淺,能這時候才醒,已經可見我的功夫長進了。

“你覺得,我是該叫你什麽呢?楚漓,還是夫君?”

楚漓一下驚的坐了起來,顯然很是詫異我怎麽就記起來了。

“小安……你,都記得了?”

“都記得了,不好麽,有些事情,不管過了多久,忘記了多久,也都是要再撿起來的,也都是要面對的,並不會因為回避就突然消失,就算我不記得了,可是你也不記得了麽。你看看你現在對我,什麽都由著我,什麽時候都不放心我,這又是為什麽?是愧疚,還是害怕?楚漓……”我本不想用這樣平淡的語氣來說出這些話,可是不知怎麽,就這樣說了,是不是有些殘忍,有些太過無所謂,可我也沒辦法。

“小安,別這樣……現在咱們這樣不是很好麽?”

我突然有些無言以對,他是怎麽在過往那麽覆雜的情況下過著現在的日子的,難道不覺得堵得慌麽,那麽多根刺,並不會因為不去看就自己軟化啊。我想許是因為太熟了吧,也許我該先換個方向下手,畢竟上輩子牽扯的並不少,值得我去解決的還有很多,而楚漓也需要再多冷靜一會兒。

思及此,我轉身便走,楚漓卻是亦步亦趨的跟上。

“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

“別跟著我。”隨著記憶的解封,六百餘年的修為也如潮水般湧來,再加上體內女媧石碎片的力量,只要我想,他就一定跟不上。

我終於讓他看了一次我的背影,雖說沒什麽具體意義,但確實舒坦不少,很有種出了口惡氣的快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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